熊召政｜大夷之力：楚文化對中華文明有哪些貢獻？（下）

楚辭是中華文學的重要源頭

“楚辭”是指根據楚地特色的樂調、方言、名物創作的詩賦。屈原吸收其營養，創作出《離騷》等巨制鴻篇，后人仿效，名篇繼出，成為一種特殊的文學體裁。楚辭的浪漫主義創作手法，感情奔放，想象奇特，引人神往。

楚辭有著極高的美學價值。魏晉時期中國自然審美意識覺醒，自然山水不再是神學或倫理學的附庸，成為獨立的藝術審美對象。品味這一時期描寫自然的文字可以發現，魏晉自然美學具有唯美的特征，在一定程度上是對楚辭獨特美學世界的延續與發展。

▲屈原。

從哲學和藝術觀念上看，楚辭有著一種超越生命、寄托理想的精神境界。在后世人們的眼中，屈原成為承載家國情懷的文化坐標。楚風楚俗、騷人遺韻、香草美人等也成為后世中國人常用的文學意象。

道家的重要發源地，與儒家交相輝映

中國道家學派的起源，一個特別引人注目的現象是道家人物大多出于楚國。《漢書·藝文志》著錄道家學派37家，其中《鬻子》《老子》《蜎（yuān）子》《莊子》《長盧子》《老萊子》《鹖冠子》《曹羽》《楚子》共九家，均為楚人，占四分之一之多。鬻子是道家學派的先驅者，老子、莊子是道家學派最具代表性人物。

《史記·太史公自序》收錄了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所作《論六家之要指》，對道、儒、墨、法、陰陽、名家的思想進行評判，其中對道家的評價最高。他說：道家使人精神專一，行動合乎無形的“道”，使萬物富足。

兩千年后，研究中國科學技術史的著名學者李約瑟也對道家高度評價。李約瑟評價道家說：“中國人性格中有許多最吸引人的因素都來源于道家思想。”

諸子百家的地域分布很有意思，齊魯有孔孟儒學，楚國有老莊道學。道家追求出世，儒家強調入世；道家追求清靜無為，儒家追求修齊治平。它們的思想價值看似沖突，卻恰好完成了中國人的精神互補，共同構成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核心內容。

佛教傳入中國時，主要運用老莊道家思想來解釋佛教。他們認為佛經與老子所言相似，仁慈好生，清心寡欲，虛無為宗，玄微深遠。早期研究佛教者大多有黃老學術背景。可以說，道家為佛教中國化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資源。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從儒道到儒釋道，道家發揮了催化劑作用。

荊楚文化，長江文明的重要內容

長江流域是中華文明發祥地之一，長江中游的荊楚文化和上游的巴蜀文化、下游的吳越文化各具特色，共同創造了輝煌的長江文明。

從地理上，荊楚文化位于長江流域的中間位置，巴蜀文化、吳越文化分布在兩翼，中間的楚國曾統一了下游的越國，荊楚文化與吳越文化實現融合。史籍對荊州（楚國都城）的地理形勢有高度評價：東有風煙莽蒼的云夢之澤；西有奇絕俊偉的巫巴之險，扼江控漢，逆流而上可通巫巴，順流而下可達吳越；北上荊襄之道直通中原；南下洞庭湖直抵嶺南。可謂“控江帶湖，形張勢舉，鮮出其右”。

　　▲熊家冢國家考古遺址公園。（圖片來源：湖北日報微信公眾號）

鼎盛時期的楚文化吸納了來自中原、吳越、巴蜀等地域文化因素，創造了浪漫雄強、瑰麗詭譎的文化樣貌。

但楚文化也有別于中原文化，又不同于南方少數民族文化，它兼采二者之長，既有“文”的華彩，又具“質”的樸厚，后來，楚人成為劉邦集團的主要成員，楚文化也漸漸融入中原文化，成為中原文化的重要組成。

【以上內容為專家個人觀點，不代表本平臺立場。】

受訪者簡介：

熊召政，著名作家、學者，中華文化促進會常務副主席，第十四屆全國政協委員。